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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相關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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倍加痛苦。移花宮名字很好聽,人也很好看,可確確實實都是靠打劫和收保護費過日子的,但要她去打劫收保護費,她總覺得心裏膈應。

想了想,她又問星奴:“我們宮內,現在總共有多少人?”

星奴想了想,答:“最近我們沒有出去解救姐妹,現在宮裏的人數穩定在百二十人,其中有三十人在十二歲以下。”

一百二十個人?整整比大雜院多出了五倍,還都是嬌滴滴的女子,甚至是未成年的小女孩。唐眠突然很無恥地想去開青樓。

她心虛地瞟了眼星奴,而後沈沈嘆一口氣。

移花宮是江湖的異派,宮內都是女子,又多次破壞男性幫派,在江湖上為人所忌憚,卻不為人所尊敬。宮內的女子凡是進來了的,不是走投無路來投靠的,就是移花宮去人販子手上解救的,若是沒有移花宮,這些女子便沒有了去處。除了少數還能嫁個普通良家子弟,多數人恐怕只能淪落到青樓楚館之中了——移花宮在別的門派都是黑歷史,恐怕一被人查探出來,就要逐出門墻了。

而移花宮不繼續去搶掠打劫,轉而去做正常的營生,賺得不多不說,估計還要被幾大門派聯合起來討伐了。

江湖第一大反派加女性聯盟的頭兒,實在是不好當。

唐眠睡了一夜,第二天便讓星奴通知移花宮上下,若是想要離開的移花宮的女子,可在星奴處領取五十兩銀子,放出宮去,絕不追究。

然而第一天,第二天,宮裏頭都是靜悄悄的,連一點動靜都沒有,甚至連半個討論這件事的人也沒有。

難道真的沒有想離開移花宮的人?肯定不是。有些女子原來走投無路覺得只有移花宮一條路走,但移花宮是個沒男人的地方,久而久之總會覺得沈悶無聊,或是她又想起有親眷可以投奔,也是有的。唐眠想了想,大約是邀月性情喜怒無常,有時不免朝令夕改,宮內女子怕離開將來可能受到懲罰,就縮手縮腳起來。

她只好偷偷買通了一個宮女,讓她在宮裏大肆宣揚自己要走了,之後便拿了五十兩銀子走人。果然不出兩天,就又有幾個女子也忐忑地拿錢離開了。

這樣離開的女子不多,只十個,但少了幾個對移花宮態度最消極的人,對移花宮的日常運作絕對很有幫助。

唐眠又在賬簿上考察了移花宮秘密置辦的幾處產業,主要都是布坊、酒樓、玉器坊、客棧、茶館,並不甚多,且都是極普通的,更由於移花宮不願將產業交給男性管理,所以人才有限,進賬也很少。畢竟移花宮創派時間不長,宮內最大的兩個宮主除了高壓政策,對於移花宮的管理實在沒什麽經驗。

這種東西只看賬本是看不出個所以然的,唐眠帶著星奴易了容,去了成都移花宮下的產業。這些個產業並不由移花宮親自經營,一半用來賺錢,一半更是用來做信息收集,只留了幾個資歷比較老的宮人進行管理,然而移花宮創派不久,根基不穩,這些老人裏,其實也有一些並不完全忠實移花宮,只是看中移花宮的氣勢,所以投入門下,並謀取私利。

唐眠權當散心,肆無忌憚地花費著移花宮剩餘不多的經費,從成都到長安,從洛陽到京都,將幾個店面鋪子都看了一遍。反正她出來的時候已經想好了,錢若是用光了,她索性就不回移花宮了,移花宮宮主的名頭是好聽,但活得不舒服還不是白搭。她又不是開慈善機構的,要為百來個年輕女性的衣食住行和青春未來埋單。而且她也相信,哪怕她離開了,若是移花宮裏的宮人中有心機深武功也高的,還是會把移花宮撐起來。

不過估計以前邀月只想著殺盡天下負心男人,賺錢主心骨都放在燒殺搶掠上,這些店鋪的老板見她突然到來,莫不是驚慌失措,還以為是自己犯了天大的錯,又貢獻出許多錢財來並表示這已經是最多的了,還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感嘆時局艱難賺錢不易,就差抱她大腿了。

所以一圈下來,經費不見少,竟反倒更多了些,讓唐眠有些哭笑不得——移花宮大宮主邀月,果然很有收保護費的天賦。

打了一圈秋風,唐眠滿載而歸,如同當年紫薇賣雞蛋餅一般,創業的情緒又在內心熊熊燃燒起來,恨不得立刻就調集了全部人手把心中的想法實現起來,再次成為創業模範老板娘,實現青春價值。老不死的活了這麽久,每一輩子有想法若不去嘗試一番,豈不是浪費資源。

創業一時爽,養老又有保障,這才是美滿人生。

打著如意算盤回到移花宮,唐眠卻發現宮裏頭的氣氛卻不大對了。人人的臉上都顯得有些驚慌失措,看到她回來怯怯地行了禮跪在地上,卻不敢說話。

唐眠心下壓抑,宮內的管事中一人,大約四十歲上下,名喚紅奴的,已筆直地跪到了她的腳邊。

“大宮主,二宮主她……”

“怎麽了?有話快說……”唐眠皺了皺眉頭。

紅奴站起身來,側身湊到唐眠的耳朵邊:“二宮主身邊的侍女花月奴跑了……”

“我上次不是命令,凡是願意離開的都不限制嗎?”

“這……不是這個原因。”紅奴臉上頗有些不自在,卻還是道,“巡邏的姐妹發現花月奴逃跑,她身邊還帶著一個男人。我們追出去的時候,二宮主卻突然擋住了我們,讓我們不要隨意傷人,現在只有二宮主一人追出去了。宮裏面出現了一個男人,而且二宮主還在維護他,現在宮裏的姐妹,就有些……”

紅奴頓了頓,眉頭蹙起,伸出一只手擋住話風,以更低的聲音道:“宮主,不知是不是奴家眼花,但是奴家看到那花月奴似乎已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,此事……”

唐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:“此事,你當然知道如何對宮人交代。”

“是是……”紅奴立即緊張地跪了下去。

唐眠心裏無奈嘆一聲。移花宮的女人,哪一個不正是青春年華?一部分和邀月一樣是因為一些事對男人絕望的,另一些卻是被從人販子手裏解救出來的,她們有燃燒的青春,渴望去愛也渴望被愛,卻因為沒有依靠只能尋求移花宮的保護,她們就像是被關在閨房裏的杜麗娘,一旦知道自己的宮主明裏面討厭男人,不允許男人的存在,甚至還要殺光他們,暗裏頭卻自己養了個男寵。人心自然動搖起來。

可唐眠更想不通,憐星啊憐星,江楓是你救回來的,也就在你手裏,怎麽最後那花月奴,還是懷上了孕?

作者有話要說:看窩們去把江楓捉回來出租養一大家子=v=

今天一直改武娘篇所以更新晚了orz窩發現我收到了處女座空氣的影響,唉。回到家孫秀青篇就要改,回到學校武娘篇就要改。每次換窩我的靈感君都要捉急一陣子,好苦惱><幸虧短時間之內不會換窩了,窩一定要存稿日更!

PS我上章忘記講了,這篇同人是按照99版蘇有朋林志穎的《絕代雙驕》來的。主要是裏面邀月喜歡燕南天這一點我覺得很好。不知道為什麽,我覺得邀月這樣的人不會被外貌迷惑,一定喜歡強者,可能是我對強強的喜好~

☆、絕代雙驕之邀月(三)

一條廊子裏跪著的女人都深深地伏低了頭,只看到一片黑壓壓的雲鬢,和雲鬢上別著的艷麗花朵。原先的邀月竟不知道麽,這樣愛美的女子,若未像她一樣經受過愛情傷痛,怎肯一世寂寞?

然而,沒人能夠知道她們現在臉上是什麽表情,也沒有人知道她們心裏又在想著什麽。

驚訝?憤怒?仇恨?傷感?無奈?

唐眠有些恍惚,仿佛想起了很久以前誰在她耳邊說的一句話:“聽說慶國那個年輕的胎果女王初敕就是廢除伏禮,大家都嚇了一跳,我也很期待主上會頒發什麽樣的初敕呢。”

那個幼小的身影已經在無數的記憶裏模糊了輪廓,她只記得他嫩黃的長發,略顯大的黑色長袍,和那雙清澈無暇的眼。那雙眼只有在視線捕捉到她的時候才會顯出欣喜和依賴,以及期待。

可惜她連初敕都還沒來得及頒布。

唐眠閉上眼,嘆氣聲微不可聞。

睜眼的時候,她的氣勢已陡然一變。

沒有人擡頭,但是她們只感覺背上突然壓下來一種巨大的威壓,讓她們的肩頭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。這股威壓和往日邀月的無人可擋的盛氣淩人並不相同,它是闊大的,卻夾雜著一絲沈重的疲憊,讓人不由為之忐忑。

“大、大宮主……”紅奴感覺自己的舌頭都在打顫。

“無妨。”唐眠的聲音並不重,卻已清楚地落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裏。

“我想大家都已知道,我移花宮跑了一名宮女花月奴。我從前就已下令,凡是大家自願離開的,我一概不會阻止。不過這次的事件,還跟一個男人有關,我想去追捕她二人的姐妹,已經見過那個男人。”

底下有幾個宮人忍不住往自己的四周望去,想尋求是否有知悉的人。

唐眠的眼光立刻嚴厲地壓住這些人,繼續道:“我移花宮以前的規矩,是宮裏絕不能有男人。所以大家對這個男人很有疑惑,是不是?現在,我就可以告訴你們,這個男人的身份確實不一般,他姓江名楓,不僅家財萬貫,更是當今江湖第一美男子,人稱玉郎。此人關與我移花宮今後的發展息息相關。”

“我移花宮往日的用度,皆是從接收那些被我們擊敗的男人的幫派中得來的,然而這些多是中門小派,本身就無多少積蓄,實難支撐我移花宮以後的發展,可若是選擇和我派勢均力敵的大幫派如少林武當,則難免兩敗俱傷,增加姐妹的傷亡,實非可取之策。再者,這些幫派的數目也是有限,我移花宮地處西南,附近的幫派被我們消滅得差不多,然而江南中原之處,則大多鞭長莫及……長此以往,我移花宮的生存,眾姐妹的吃穿,皆要成為問題。”

底下的宮人都不說話,只是靜靜地伏著,但可以感覺到她們也在思考這與她們有切身關系的問題了。——那個男人,哪怕是第一美男子,難道可以吃麽?怎麽會和她們的吃飯問題有關系?

“我近來也已想明白一件事。我從前討厭天下的男人,是因為男人多是負情無恥之輩,然而天下男子都可能是負心漢,女子卻又如何?我移花宮厭惡負心,非獨男子而已,如潘金蓮者,也實屬可恨。若我派女子欲懲負心漢,派內卻都為負心女,豈不惹天下之人恥笑?更有之,我移花宮以女子成派,可若殺光天下男子,則我們女人一個人也生不出女人了……”

唐眠停了停,底下已有幾個平日裏就膽大的宮人吃吃地笑出聲來了。

一時間,素來就嚴肅冰冷的移花宮倒有了幾分青春女子該有的活潑氣氛。

唐眠卻沒如同剛才那樣再以氣勢威懾她們,只是微微一笑,揚聲道:“因而今日,我移花宮就要一變規矩!我移花宮眾人將來若遇到負心無情殘殺女子之男子,視其態度,皆可懲之罰之殺之,將之昭告天下;然若遇同樣負心無情之女子,亦可懲之。——不過凡事都應加以明察,決不可以一面之詞便出手傷人。同時,我移花宮之女子,再不禁同男子婚配!如有兩情相悅者,成親無妨。婚後之宮人,若想離開移花宮,我都會從之;若不願離開,則所生之女兒,皆可養在移花宮——若來日我宮女子之丈夫有輕薄情變者,只消來告訴我,我必來領移花宮眾姐妹,重懲此負心漢!”

她話說完,餘音震響,然而一眾宮人都已擡起頭來看她,一張張臉上或驚訝或茫然,眉梢微擡暗自欣喜者有之,悶聲蹙眉想不通者也有之。一時間廊內的氣氛有些微妙,像是突然刮了一場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妖風。

唐眠也不管,繼續道:“以上便是我移花宮從今往後的規矩。爾等所有人,如有不稱意之處,盡可對我言說。若有不滿者要離開,我邀月也絕不阻攔!當知我移花宮,並非為使天下所有女子斷情絕愛而立,只為姐妹之幸福安泰而立,我希望以後我移花宮中之女子,皆有如此想法!”

“今日之事,言盡於此。我此刻就將那江楓捉拿回來,待捉拿回來,我就必然給大家一個交代!”唐眠斂了衣袖,冷臉對一旁道,“紅奴,此間之事,先由你安定。待我回來你再報告給我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紅奴也出呆了呆,才答應了過來。

唐眠一甩袖,腳下輕點廊凳,已飄了出去。身後卻突然傳來紅奴的喚聲。

“大宮主!”

“何事?”唐眠回頭。

“……大宮主,慢走!紅奴在這裏等您回來!”紅奴雙目通紅,臉上掛著一絲微笑。

唐眠一楞,輕笑:“好。”

邀月的明玉神功已練至第八層,輕功也是出神入化,循著移花宮外倒伏的草葉和氣息,她立刻就追上了憐星、江楓和花月奴三人。

遠處是蒼黃無木的山巖,隔著一條小溪,一片荒涼野草叢生的地方,花月奴和江楓相互依偎著倒在地上。花月奴喘著粗氣,因運動而漲紅的臉上滿是驚恐,雙目含淚。江楓卻咬緊了牙關緊擁著她,將毅然的目光投向了他對面的憐星。

風吹起憐星的衣裙,淺綠色的寬袖薄裙被風撐起,露出掩飾不住的殘疾身軀。

她看著眼前一對生死相守的男女,一個是她深愛不得的男人,一個是她最信任的侍女。

她兩眼瞪得很大,眼中布滿紅色血絲,訴說著最徹骨的傷痛、震驚、淒涼和怨毒。她的右手緊緊地握著,抖動著。

事到如今,她的眼中,也只有一個江楓:“江郎,你為何如此待我?”

“你待我是很好,可你是移花宮的宮主,已害慘了無數的人命!”

憐星楞了楞,淒慘地笑了笑,指了花月奴道:“她難道不是我移花宮中人?”

“她只是一個侍女,沒有做過許多壞事,便是做了,也不是被你們這些人驅使的不是嗎?她一個弱女子,因為饑荒被親生父親賣給了人販子,若不是移花宮,她又能去哪兒?她豈不是必須聽從你們的命令做那些違心之事?”

“好!好!……她是弱女子,我又是什麽?你被人傷,我把你救回來,百般細微地照顧你,只恨受傷的不是我自己,我對你這樣好,你……你怎麽竟能和這個賤女人跑了?”

想起他知道她是移花宮二宮主後對她的排斥,憐星閉了眼,雙目垂淚。

“你住口!月奴不是賤女人!”江楓的眼裏幾欲噴出火來,“我愛她!我要娶她!”

憐星只覺心中一痛,猛一睜眼,右手便往花月奴胸前擊去。江楓立刻護住了花月奴,憐星見狀,忙收了掌勢,卻已來不及。

江楓受了她一掌,吐出一口血來,無情地盯著憐星,虛弱道:“月奴肚子裏是我的孩子,你若傷她,便是傷了我的孩子!我這次受你一掌,便當是還了你救我的恩情!”

“呵呵,”憐星看著他嘴角的血,倒退一步,整個細瘦的身影似都要被風吹走,“哈哈,哈哈哈哈……你還了我的恩情,好,好啊……”她接連踉蹌倒退。

江楓和月奴眼見得她要離開,相視一眼,想要繼續逃跑。

憐星卻突然停了腳步,回過身來。她眼中的光芒已經熄滅,只是隨著戚戚的風,看著自己殘缺的左手,幽幽地問了一句:“江郎,若我不是如此殘缺之身,你會不會愛我?你是不是會愛我?……”

“我愛月奴,我永遠也不會愛你。”江楓的話,卻冷冷地截住了她的尾音,仿佛一瞬間就已將她凍成冰。

哪怕身在逃亡之中,哪怕腹內沈重疼痛,花月奴只覺得聽到江楓這一句話,她胸中已湧起一種最溫暖美好的感情,她的世界若再次毀滅,也再無關系。她緊緊地抱住了他,眼角劃下感激感動的熱淚。

憐星轉過身,最後看了這二人一眼,臉色蒼白,跌跌撞撞地走了開去。

唐眠看著她失魂落魄的身影,只覺得心裏也有些疼。

這個充滿自卑愛而不得的女人……

她輕輕嘆了口氣,轉而看向另外兩個人。

江楓啊江楓,可惜你已經進了我的計劃,我怎麽能讓你離開?

江楓和花月奴就要相持離開,卻見一人施展身形,衣袂翻飛間一步就擋在了他們面前,正是移花宮大宮主邀月。

兩人大駭,臉上再沒有血色。

“別緊張,”唐眠打量了他二人一眼,松快地笑了笑,滿含撫慰之意,,“反正你們也知道的,我不是什麽好人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趕著寫文開會遲到了QAQ有蟲待我回來捉~~~~~~

☆、絕代雙驕之邀月(四)

唐眠回去的時候,紅奴已跪在了門口迎接她。

她讓憐星自己把點了穴的江楓領回去,又讓紅奴派了個人把花月奴帶走好生將養,畢竟她才剛三個多月的肚子,胎在將穩未穩之際,遭逢這一場逃殺,驚魂未定,若是不好生調養,孩子哪怕能生出來也狀況也不定好。

解決了這兩樁事情,她才回過頭來問紅奴:“事情如何?”

紅奴又做了一禮,才低著眼道:“大宮主走後,大家都雲裏霧裏,移花宮規矩突變,確實有一些姐妹有些不能接受,不過現在只七奴一人願意離開。”

“是嗎?”唐眠挑了挑眉,才一個人,說實話她原先還以為人會更多,這樣剩下的人少也好辦事。不過想來規矩和法令的推行一樣,都需要一個落實的過程。

這個七奴邀月的記憶裏有些印象。她的本名宮裏沒人聽她說起過,只知道她原是武林一個小世家的千金,與另一世家的年輕少俠相戀了,然而那少俠回頭卻娶了一位富豪家的不懂武功的閨秀,這時候七奴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,得知此事後將胎打掉,穿一身由血染紅的嫁衣,騎著男子送她的*白馬連趕二十幾裏路到男子的家,一塊白布包了胎盤送給了新郎做禮物。

她滿身鮮血淋漓,面帶扭曲的殘酷笑意,白馬的馬毛上也簌簌往下滴血,整個人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,將那男子駭得直接跪下了,而從沒見過世面的新娘子也被嚇得登時暈了過去。

這以後,七奴沒有回家,而是直接騎著白馬風餐露宿,找到了移花宮的山腳下,就此成為移花宮的一員。說起來,她和原來的邀月是同一種人。

她們似乎從癡戀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斷情絕愛,可本質上她們卻還是被愛戀所癡纏,若非如此,她們又怎會將自己之後的半生付諸於斬殺癡情男子之事,甚至瘋狂將自己的戀愛價值觀強加在別人的頭上,而不選擇放手好好過自己的生活。

思罷,唐眠道:“如此,便再等七日,七日內你好生通知宮內姐妹,移花宮的規矩決計不會再變,若要走的不管現在將來都悉聽尊便。”她略微沈吟,又道,“今晚你來我屋內取一本刀譜,將之抄錄幾份,交由眾姐妹閱讀,明日開始,每日巳時三刻,我都會讓星奴在大殿之中演示。你帶領眾姐妹好生學習。”

“刀譜?”紅奴一頭霧水。移花宮的功夫,最主要的便是內功的修習,以明玉神功為根基提升內力,明玉功極為陰柔霸道,若內力使用得當,不需招式也可直接擊潰敵人。明玉神功的修習卻極有難度,宮內姐妹難以修煉至上層,一般都練至二三層,修習相和的掌法或劍法。由於有明玉功的底子在,無論是掌法和劍法,其威力都遠超其他門派。然而修習刀法之事,則是聞所未聞。更何況,邀月小時她便跟著,從來不知道她竟通習刀法。

“無需多言,去做就是了,咱們移花宮走到了今日,你也算是老人了,一定知道江湖上都是怎麽看待移花宮的。若移花宮繼續如現在一般下去,不是被江湖上的門派聯合起來剿滅,就是因為宮內姐妹的心思不同而從內部瓦解。”唐眠輕輕地捏了捏自己的右手指,看向紅奴,“移花宮,也該換換口味了。”

“是。”紅奴伏了下去。在未有移花宮前,她就是侍奉邀月憐星二人之母的大丫鬟,因感念二位宮主母親的恩德,發誓終身不嫁,以繼續侍奉邀月和憐星。這十幾年來,她姐妹二人的所作所為,她一直默默地看在眼裏,有過分之處也委婉地指出,有些卻不見采納。但她了解邀月的脾氣,也知道她的情傷和心痛,因而一直站在邀月一側,由著她按著自己的性子行事。

雖則如此,江湖上的事,移花宮將來的危機,她也心知肚明,從前不說,只是不忍增加邀月煩惱,畢竟這一個移花宮裏,她最看重的只有邀月憐星這對姐妹。然而現在邀月自己註意到了這件事,也正說明她漸漸從情傷之中脫出。

對於這一點,紅奴是最欣慰的。而出乎她意料的驚喜是,從邀月去捉拿江楓前立的一番新規矩中,她已發現邀月已想的很多,也懂事很多——以前的邀月,在她的眼裏不過是一個任性獨斷需要被人理解疼愛的孩子。

辭了紅奴,唐眠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,而是直接去了憐星的房裏。

自從那天知道江楓的存在後,她就把他給了憐星,畢竟人是憐星救回來的,她又對他一見鐘情。在花月奴和江楓還沒誕生什麽真愛之前,她覺得自己這樣做也是應該,一來她不是邀月,自己愛而不得,就非得逼著憐星也不能戀愛,二來憐星畢竟算是邀月的妹妹,在花月奴和江楓還未誕生那什麽真愛之前,她也算是正當競爭。

知道花月奴和江楓逃竄,有了夫妻之實甚至還有了孩子後,她在去抓捕的路上也一直想不通為什麽。原先是邀月嚴禁憐星見江楓之下,江楓才被月奴拿下了,怎麽江楓一直養在憐星房裏,她還是競爭不過?

然而剛才在那裏,她已從憐星的問話裏徹底地明白了。

在邀月的記憶裏,憐星是她的妹妹,兩人雖為姐妹,關系卻並不順。無論她喜歡什麽,憐星就要和她爭,無論她想做什麽,憐星就要來破壞。

這些事中,有一些是邀月太過殘忍,而憐星還存著善心想要阻止;另有一些,卻是憐星自己要爭。她和邀月是姐妹,兩人的心性,不可謂不像。她的手腳的殘廢,正是小時候兩人想搶樹上唯一一顆熟了的桃子,她快摘到時,邀月卻將她從樹上推下來造成的。

從那以後,憐星就怕了,再不敢跟這個霸道的姐姐爭任何東西,她私下裏會偷偷的,小小地違背一下姐姐的吩咐,然而在邀月面前,卻從不敢與之爭鋒辯駁。身體上無法恢覆的殘疾,更是讓她這種扭曲矛盾的心理極度加強。

然而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,這些殘疾卻成了無奈的傷痛和自卑的源泉。時隔多年,她事事服從姐姐,已不敢恨邀月當初的所作所為,只能在無人之時自怨自憐。

眼下這次,正是邀月突然出現,陰差陽錯地告訴了江楓他身在移花宮,讓他知道了她是作惡頗多的移花宮的二宮主後,江楓便不願再接近她,她要替他餵藥,他卻將藥碗打翻,甚至知道身上的傷是她包紮的,他也能狠心將之拆散。看著他日漸消瘦和虛弱,她實在沒有辦法,只能讓月奴幫忙。

有了月奴後,江楓的情緒和態度穩定了許多,甚至遇到憐星時也不反抗,只是冷淡以對。憐星太過高興了,所以忘了其他許多的可能,只想著若是有足夠的時間,她定可以感動他。

可惜她不知道的是,原來那兩人已暗生情愫。

然而,哪怕是這樣,她也只會從自己這裏找原因,不是因為月奴如何,而是因為她是殘廢,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殘缺之人。

她也知道,她不過是想讓自己的悲痛少一點。起碼將原因歸結到這一點後,她會死心,會想通,會放手。

可她的心還止不住的疼。

唐眠進了房間時,憐星正拿著一碗藥要餵江楓。她那一掌不重,江楓的傷勢也輕微,但她還是擔心。

她的態度卑微,簡直低到了塵埃裏,唐眠記憶裏再想不出她還有這樣自願如此低眉順眼的時刻。

她柔聲道:“你的傷勢要緊,不要我餵你,你也自己喝下去,好不好?”

“呵呵。你和你姐姐的戲可配合得真好,好到我自己都快相信你的善心了。”江楓嘴唇蒼白,眉頭擰起,一臉嫌惡地推開了她手裏的碗,邊猛烈地咳邊道:“別虛情假意了,月奴呢?!你們把她關到了哪裏?若你們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壞,我便……”

“你便如何?”唐眠笑著推簾而入。由拇指大的東海珍珠串成的珠簾散落在她的身後,發出清脆悅耳的鳴聲。

江楓看著她臉上的笑容,勃然變色,立刻強撐起來大聲道:“妖女!把月奴還給我!”

唐眠嘴角一歪,隔空右手輕輕一推,江楓就感覺自己被一股無法反抗的大力推回到了床上。

唐眠收回右手,撫了撫自己耳邊的鬢發,道:“剛才我聽你說起,你生受了憐星一掌,就當是還了她救你的恩情。”

江楓自知實力不如她,只怒目瞪著她,眼裏幾要噴出火來。

唐眠看著他如墨描畫的眉眼,繼續道:“那反過來即是說,如果我現在生受你一掌,你是不是願意以你的命來報答我?”

江楓粗粗喘氣不語。他自然知道他的一掌哪怕盡了自己生平最大的功力,也不見得會對這個連大哥也不一定敵不過的女人造成什麽傷害。

“你不覺得一掌就想要把憐星救你治你的恩情都還清了,是不是太便宜了?”唐眠眼中的笑意變深,充滿嘲諷之意,“若真是如此,我道真想對你好一點,多給你一點恩情,然後一巴掌把你拍死了。”

唐眠說著,拍了拍自己的手:“你的恩情也暫且不顧。月奴此女,是我們移花宮救下來的,武功也是我們移花宮教的。別人家養了個女兒,要嫁出去了男方也總有份聘禮,你倒好,弄大了她的肚子不說,就想拐帶著跑了,天下豈有這等好事?”

江楓楞了楞,他可從來沒想過這一點,但他立刻冷笑一聲:“月奴想幹什麽,有她自己的自由!你們移花宮雖然救了她,然而養她不過是為了當成工具,教她武功也無非是想讓她幫你們殺人,憑你們這樣的監獄,還敢自稱是‘父母’,豈不可笑?”

“好嘛,嘴夠厲害,怪不得憐星也被你迷得失了頭腦,自己的侍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自己愛的男人有了感情,也看不到了。”唐眠冷哼一聲,“你既然說我們移花宮是監獄,監獄又豈能白白地把犯人放了出去,你要月奴?好啊,她好好地被我養在宮裏頭,但你要是想再見到她,還想要自己肚子裏的孩子,你就拿錢來換,怎麽樣?只要你給我十萬兩,我就讓她和你走,再不追究。”

“你……真的說話算話?”江楓有些不敢相信。

“自然。”唐眠點頭,“我現在就可放你走,移花宮上下絕不阻攔。你請自便。”唐眠讓出一條路來。江楓看了她一眼,按住胸口的傷,起了來。

憐星想去扶他,還未碰到已被他推開。

看著江楓跌跌撞撞離開,她終於回過頭來,悲傷的眼看著唐眠:“姐姐,你真的願意放他們走……?”

“你剛才也不是已想放了他們?”

“我——”憐星再說不出話,只道,“你懲罰我吧。”

她知道江楓對自己無意,傷心斷腸絕望之下,也只想要成全了他二人。

“我為何要懲罰你?你也不過是愛錯了人。”唐眠道,“他既然已心有所屬,你繼續愛他不過是自己吃苦。若是將來你遇到了另一個愛你如命的男人,他也徒徒遭受苦難。”

憐星也知道姐姐說的前半句話的道理,只感覺什麽地方有些不對,不過後半句才讓她醒悟過來:“姐姐,你……?!”

難道姐姐竟不阻止她去愛了嗎?

憐星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。自從邀月遭逢情變,她也就失去了戀愛的機會。

唐眠沒有理會她,只轉過身推開珠簾,道:“剛才我已訂了移花宮的新規矩,具體如何,你可以找紅奴問問。”

憐星目中有驚訝,卻還是道:“姐姐,你真的願意放了江楓和月奴?”

唐眠手未放下珠簾,只回過頭來狡黠一笑:“呵呵,你猜……”

她又郁悶道:“你說,那江楓傻不傻,自己都稱呼我是妖女了,難道他還真相信我是那種言而有信的好人?我的後半生可還都靠著他呢。——說起來,他長了一張那麽俊美的臉,讓我總覺得每次看到他,那張臉就好像在說‘求你利用我吧求你利用我吧’,害的我不利用都覺得心癢難忍,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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